晴川

高三牲。随缘更

【rlmm七夕联文】我是花(上)

平行世界 ooc

大学生劳x鬼魂咩 来点很雷的人鬼恋

人物死亡预警⚠️⚠️⚠️

人物的身世、家庭、经历全部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注意避雷。


目黑莲死在四十岁的那一年夏天。虽然人生在世 ,聚散离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当它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目黑莲还是觉得这件事荒唐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还能像睡了一觉一样醒过来,重新站在东京街头阳光里的时候。

没死绝的可能性不大,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怎么实心的身体,又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却对他视而不见的人群。目黑莲混在人潮里叹了口气,觉得之前感叹过的“早点死掉就好”似乎也没有那么正确。


做鬼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定的优点。他不用不停的说着抱歉挤来挤去,在人堆里为自己打通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目黑莲叹着气在路人的身体里穿来穿去,直到走到一家商店透明的橱窗前才刹住脚步。


他看见自己年轻的脸映在透亮的玻璃上面,还有着健康样子的、没有被疾病糟蹋的面目全非的脸。目黑莲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玻璃里年轻的目黑莲也以同样的表情回馈他。有一瞬间他几乎真正的觉得自己又活过来,颜色鲜明的站在这里,可以呼吸,可以大笑,可以选择记恨还是原谅。直到商店的店员满脸不耐烦的挤到橱窗里把一个歪扭的模特粗鲁的拽正后转头离开他才如梦初醒,退后两步。


别人根本看不见他。

他死了。至少肉体是这样,留在世间的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他的灵魂。目黑莲一个人站在街头,忽然真情实感的体会到了一把孤独的滋味。


现在真正的被排除在世界之外了,目黑莲抬起头。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听得见他说话,他的存在成了一个人的事,这时生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死亡成了谜,他以前以为这里是终点,如今才发现是全新的开始。他并不想要的开始。


目黑莲坐在马路牙子上捧着脸想了想,觉得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看得见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反正他活着的最后两年也没人愿意看见他,或者和他说话。他忽然感到释然,从地上站起来。现在他彻底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四十岁的目黑莲思考一会儿,一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去自己以前经常去的公园转一圈吧,目黑莲低着头把衣角抚平。这一趟回人间按理来说是幸运的,可惜他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人。


他搭了人生中第一趟免费的电车,兜兜转转的回到熟悉的公园,混在人群里下车,轻车熟路的往公园的深处走。周末人很多,他惯常坐着发呆的那条花坛中间的长凳上坐满了人,大部分位置挤着附近高中的女生,唯独最靠边的地方缩着一个高挑的少年,正低着头在一个本子上涂涂抹抹。

没有位置坐了。

目黑莲低头看了一眼椅子旁边的泥巴地,又默默瞟了一眼少年的腿,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对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话 ……应该也不算冒犯吧?他忐忑不安的想,真的只是休息一下。

真的。

于是,在夏天的午后,四十岁的死鬼目黑莲,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少年的膝盖上。

这孩子很瘦,双腿笔直,膝盖尤其烙人。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坐的地方,再去抱怨会显得很不知趣。目黑莲满怀感激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位被他充作椅子的仁兄,却出乎意料的和他对视了。

目黑莲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下一秒立刻冷静下来。

视线应该是不小心对上的吧?应该没人可以看见他。目黑莲百无聊赖的把身体转回去。

“既然看见我了,为什么还坐在我身上?”

目黑莲猛地转回去。

“你能看见我?”

少年用看傻子的眼神瞪着目黑莲,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拜托,我当然可以看见你。如果这就是你坐在我腿上的理由,那也太荒唐了点吧?”

目黑莲怔怔的看着他,忽然灵光一现,豁然开朗的露出笑容。

“你也死了吧?”目黑莲一边起身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死了。”

少年瞪着目黑莲的动作,直到他忽然反应过来目黑莲的话,脸色大变的说:“也?等等,你是个死人?”

目黑莲瞪大眼睛看着他:“不会吧,你还活着?”



目黑莲觉得世界很玄幻。当他以为自己要在死掉之后一个人默默的存在不知道多长时间时,他似乎就这么机缘巧合的发现了能够看见他的,活人。

他正沉浸在玄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保安礼貌的请那个少年离开,原因是在这里休息的其他人发现他在很可疑的对着空气说话。

目黑莲后来才知道这个少年叫村上真都,十九岁,那天在公园里写生,画了满纸的紫阳花。此时村上真都正步伐飞快的走在他的前面,刚刚一被保安驱赶他就拔地而起,夹着本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目黑莲不知道为什么就追了上去,跟在村上真都的后面七拐八绕的走了好长一段路 ,直到十九岁的村上真都面色不善的转过来,手脚并用的冲目黑莲发脾气。他说大叔,你能不能放过我。

倒霉的要死的大学生掰着手指数目黑莲的讨厌之处。莫名其妙跑到公园里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说话的时候一手肘打翻了他的本子导致他的画糊了一层烂泥巴,露出开心的笑容问他是不是死了,最后还因为和目黑莲讲话被赶出了公园。目黑莲自己听着都觉得心虚,暗暗念叨了好几句罪过罪过。这时村上真都气急败坏的对他说,大叔你是来克我的吧?为什么现在还扯着我不放?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真的会报警的你快走开啊!

他气的要死,但是目黑莲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从他的动作里琢磨出来那么一点趣味。他年轻的时候是很s的一个人,年纪大了一点以后因为阅历增多和患病的缘故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而如今这种感觉似乎随着他的健康一起回来了。

目黑莲悠哉悠哉的看了村上真都一眼 ,不紧不慢的说,但我是鬼 ,警察看不见我。

村上真都听见这话傻了半天,重新上下打量了目黑莲,然后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吧,你真是鬼?

目黑莲说,假一赔十。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秒,村上真都好半天才说,真奇怪,你是鬼,但是我好像不怎么怕你。

目黑莲想,我既没咬你又没诅咒你,只是在你腿上歇了一脚,你当然不用怕我了。但他当然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机会,趁机苦口婆心的对村上真都进行解释,说自己坐他腿上真的不是故意的。人到中年身体多少还是差一点,到公园走了好半天,椅子坐满了人,泥巴地又太脏。村上真都根本不理他,想了想又说,那为什么只有我可以看见你、碰到你?

目黑莲跟他说你确定你碰的到我?村上真都白了他一眼说不然呢?你以为你是一片叶子?你坐在我腿上的时候真的很重。

目黑莲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我不是叶子,我是花。

村上真都翻了个大白眼,大叔你中二病多少有点严重。说着他把怀里的本子搂紧一点,跟目黑莲挥挥手。说你生前和我完全不认识,现在变成鬼了我们就更没必要认识了。所以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目黑莲也不慌,站在后面看着村上真都的背影说,慢着。

村上真都忍无可忍的转过来。

目黑莲说,要不然我跟着你吧。

村上真都说凭什么?你又不是我杀的。

目黑莲答非所问,他说那你以前见过鬼吗?

村上真都说没有。

目黑莲笑眯眯的说,这就对了。

村上真都瞪着他。

目黑莲看着村上真都的表情,补充了一句说,你不带我的话,我就诅咒你噢。



其实目黑莲真不是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人。但是死亡像一道坎,迈过去以后,人对自己的要求也随之放松放宽,原则留着就行,面子都无所谓了。他多少也活了四十个春夏秋冬,经历了一场毁掉他人生的重病,也目睹了这次疾病暴露出来的很多他从未想过的真相。同时他对巧合或者什么别的沙发啼笑皆非,能够重新存在于世,然后遇见村上真都,他相信一定有其用意。

更何况,村上真都好像确实需要什么人帮他一把。

村上真都铁青着脸把公寓的门打开,目黑莲坦然的溜了进去。公寓是租来的,空间不大,满满当当的塞着东西却并不显得乱,反而给人井井有条的感觉。目黑莲一边感叹一边回忆自己的房子,不管怎么努力清理,永远都是糟糕的样子。现在估计他的遗物里值钱的已经被售卖,没什么价值的就扔完,房子也继承在了某个亲人名下吧。他刚刚坐在沙发上,就看见村上真都又穿上鞋准备出门。

目黑莲问他说你去干什么?村上真都头也不回的说去打暑假工。目黑莲点点头,在他走出去之前追着问他自己能否看电视。村上真都没好气的说随便你,然后砰的摔上门。

脾气真暴躁啊。

中年人摇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出于礼貌没有进入除客厅以外的其他房间。目黑莲把茶几的抽屉拉开摸出遥控器,窝在沙发上看了一场又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棒球比赛。一个人呆着他倒也习惯,只是对方很久都没有回来。等到天黑,目黑莲叹着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厨房摸摸索索找了点蔬菜,做了吃的放在餐桌上。才做好没多久他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村上真都站在门口换鞋,看着脸色缓和了不少。目黑莲笑眯眯的说欢迎回来,村上真都敷衍的点点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塞进书柜,一边往房间走。半路他忽然刹住车,指着桌上的碗问目黑莲是什么东西。

目黑莲说是给你做的宵夜。

看见村上真都古怪的表情之后,他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踩了雷,干笑着说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嘛。

村上真都还是吃完了他做的东西。目黑莲蹭过来问他味道怎么样?村上真都说还可以。

目黑莲就得意洋洋的跟他说,想不到吧,其实我是田螺先生。



虽然过程曲折,但可喜可贺的是,目黑莲留下来了。

相处久了之后目黑莲才知道村上真都其实并没有那一天表现出来的那么暴躁,反而是个心思细腻,凡事追求有条有理的人。正如目黑莲的猜测,那一天他大概是做了什么事,扰乱了村上真都环环相扣生活中的某一环,因此才会让村上真都表现的那么气急败坏。他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像村上真都一样,毕竟他年轻的时候虽然算得上勤奋,却也远不如村上真都的生活清醒而自律。

即使是暑假的早上也绝不会赖床,被勒令睡在沙发的目黑莲每天早上六点就能准时听见对方趿着拖鞋横跨整个客厅走向卫生间的声音。他就窝在沙发里睡眼惺忪的冲着村上真都笑,一开始穿着睡衣的小孩没什么回应,后来会表情僵硬的点点头,时间长了也会学着冲目黑莲弯弯唇角。那样子很怪,像刚刚开始学着说话的幼儿,嘟嘟囔囔,呜呜咽咽,到了喉头的话又因为不知怎么表达所以茫茫然的憋回肚子里。目黑莲偶尔会跟着村上真都出门,去他打暑假工的蛋糕店里找一个不碍所有人事的角落坐一整个上午。村上真都的个子很高,瘦瘦长长的一条杵在蛋糕店的柜台后面。对方的相貌很出众,店里进进出出的客人里有很多是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但村上真都从来都是低着头给别人拿东西,一副公事公办的死样子。目黑莲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真相畏畏缩缩。目黑莲有时出神的看着这个他认识不久的少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混淆。下班后,在赶往下一个打工地点之前村上真都会去画画,就在他和目黑莲遇见的那个公园里,坐在被植物簇拥的长凳上抱着他那个破本子涂来涂去。村上真都不喜欢他跟着来看他画画,但是又对目黑莲毫无办法,只能随他趁着人少的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看着他怎样拿一根磨钝的炭笔勾出紫阳花的轮廓。

浅粉、乳白、浅紫、灰蓝的小花懒洋洋的聚拢在一起,成为浑圆的一团,褪尽了颜色一样黑黑白白的在村上真都的纸上安家落户。看得出来并非专业,但是,目黑莲想,他的画是会动弹的。

就好像每一片花瓣上的细纹都会拼尽全力的呼吸,抖开褶皱的身体用力的绽放。但呼吸在他的画里成了难事,泡浸在深海之中慢慢下沉的那种窒息感几乎席卷而来,让目黑莲觉得自己就快要淹没,连嘴角的笑容也要全盘消失。炭笔勾过的地方留下黑色的印记,目黑莲盯着盯着,印记就流动起来。他看见他画本上盛放的紫阳花于阳光下被青黑的双手扼死,一点一点枯萎凋谢,消失在泥土里。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可这感觉那么那么熟悉,答案就在咫尺。于是他从画里剥离出来,眼睛落在村上真都的脸上。


十九岁。幻梦一样的十九岁。村上真都轮廓分明的侧脸沐浴在阳光里,连脖颈上细软的绒毛都发着光。他又回去看他的画本,却发现黑色的紫阳花再次流动起来,只是这一次不是他脑中浮现的幻象,而是真实的,物理意义上的流动起来。下雨了。他跟着村上真都抬起头,看见东京六月的天空就这样淅淅沥沥的落雨,雨滴在村上真都的画上,一抹就黑成了一团影子。这下紫阳花真的死了。他脑中浮现这样奇怪的念头,眼睛却敏锐的捕捉到村上真都脸上一闪而过的烦躁。一个念头刹那间击中他,让目黑莲浑身发冷。他一个激灵看向村上真都,这时对方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村上真都把糊成一团的画纸撕下来,把本子和起,准备走的时候甚至回头来破天荒的对他笑一笑。

村上真都说,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那天村上真都在家里削笔。目黑莲安静的看着他把笔稳稳的搁置在两腿中间的垃圾桶上方,袖子卷到手肘,拿手工刀一下一下的把炭笔蹭尖。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去美术部找过自己的朋友,也见过他们像这样削笔,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高中时的事竟然变得那么久远,久到他记不清找的是哪一个朋友,他长什么模样,现在又在哪里,做着什么工作。实际上他早就和他们失去联系了。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动作和姿态,提醒着这个人的存在。他看见村上真都的动作停了一下,刀刃顿在指腹,血一颗一颗的冒出来,瞬间就勾出了全部的指纹,像即将和什么人签订契约。削到手了。他赶快站起来,却看见村上真都一动不动,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目黑莲觉得村上真都入了魔,像执着的追寻的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毫无预兆的得到。那样子像狂喜,或是因为过于突然而在狂喜之中掺杂了真真假假的怅然若失。目黑莲没有停止动作,村上真都听见动静也抬起头。在他反应过来以前,目黑莲已经在他身边蹲下,手覆上他的手,托瓷器一样把村上真都的手握起来。


目黑莲记得那时他们的对视。像隔着雾,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看得清的只有五官,只是五官。村上真都的眼睛是深邃的,细看会觉得有点欧美的味道,细枝末节里带着西方人特有的残酷理性。这小孩该不会还是个混血,他有点混乱的想着,把碘酒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手抽搐一下,看得出不是村上真都的本意,而是肌肉收到刺激而不得不为之。目黑莲把他的手握紧一些,头也不抬的让他别动。在兄弟姐妹之间做最年长的那一个让他把照顾人的事做的理所当然。不过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却完全反过来,得到了那么多从心甘情愿到满心厌倦的照顾。目黑莲把创可贴粘在村上真都细细的一条伤口上,抬起头。

那一刻他对于村上真都的困惑终于没能忍住。问题弯弯绕绕,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他问,你是混血吗?村上真都像惊醒一样眨眨眼睛,然后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委内瑞拉人。目黑莲点点头,用调侃的语气问他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被他的体贴照顾深深吸引。村上真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对他的玩笑不予理睬,而是低下头笑一笑,告诉目黑莲他的样子让自己想起来妈妈。说完他想一想,又补充说已经有一年没见过父母了。


目黑莲不是不能猜出他和父母的矛盾。十九岁的大学生,住在最最便宜的出租屋里,暑假同时打好几份工,然后把钱花在房租、温饱,每个月的水电费上。一个人生活,好像没什么朋友,也从不与父母联系。他想这样一看他和村上真都多少还是有点共同点,虽然本质上没什么相同,但是结果都差不多。这期间他们一直沉默,目黑莲惊讶于他的坦诚。还是高估了村上真都的防备心。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彼此揭开伤疤,不过也许村上真都也一直在等待一个绝对安全又能够说话的人。他抬起头看着他。目黑莲知道自己二十多岁的样子还算是讨人喜欢,从眼睛的样子开始就有让人觉得安心的能力。于是他放心的询问村上真都原因。


原因很多吧。村上真都把手指轻轻的蜷一蜷,主要矛盾还是在大学专业的选择上。不过这也是外在因素了,他告诉目黑莲,不是核心所在。他和父母的相处有着太多太多的隔阂与鸿沟,不是人人如此,但也差不离。

他只能说到这里,其他的怎么也没法表达出来。该怎么形容自己与父母的关系?他心不在焉的和目黑莲对视,透过目黑莲的眼睛审视着以前的自己。说恨倒也不必,他和父母的相处像冰箱里碎开的冰碴,每一次拉开门都会从箱壁上震下来更多,最后许许多多的冰黏在一起,成了庞大而阴冷的一块,最后卡住冰箱的冷藏室,怎么努力也拽不开。父母的控制欲疯魔的不成样子,他从小就渴望着逃离,要避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的争锋与镇压。他从来不能选择,也没有选择。他想把事情全盘托出,却怎么也想不出父母做过哪些更加过分的事情。那些事情真实的存在,他却一件也舍不得回忆。他何尝没有渴望着和解。村上真都想,自己反倒懦弱的让人吃惊。

他记起自己在七八岁的时候跌破了膝盖,母亲把他抱回家里,也是以同样的姿态在他身边蹲下,把他的伤口当成自己的呵护。他母亲怎么会不爱他呢。他想,这太荒唐了。彻底与父母决裂的那一天他恶狠狠地夺门而出,母亲没说话,也没有追上来。他拖着行李浑身冒火的走过阳台下的车道,知道父母中的任意一个也许正站在阳台上看着他刚刚成年的背影。他想起那个阳台,他曾经苦苦哀求父母留下自己捡回来的流浪幼犬,可它最终还是被他们揪着后脖颈从那里扔下,来不及惨叫就已经毙命。真都,动物很脏。尤其是流浪的。他们这么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到他们一尘不染的起居室。想到这里,当时十八岁生日刚过的村上真都把步子迈的更决绝一点,并打定主意绝不回头。可他的叛逆却并不彻底,大学的学费还是得到了父母不声不响的帮助。他们在妥协,村上真都想,不联络、不见面、不承认的向他妥协。谁让你心软?他满心恶气的质问自己,可偏却对父母毫无办法。全部的这些,他都没法对目黑莲开口。

目黑莲也不多问,站起来,像对待他的任何一个弟弟妹妹一样拍拍村上真都的发顶。困不困?他问他,要不要去睡觉?


目黑莲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他们的关系如何拉近。当他终于在沙发上安顿好自己以后,却听见村上真都开房门的声音。他抬起上半身,看见村上真都站在房门口,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还不睡?他问。

村上真都的手保持着攥门把手的姿势,答非所问的说,你热不热?房间开了空调,要不要进来睡。



客厅的空调是房东留下的二手货,坏了有好几个月,修好也舍不得开,所以干脆不修。目黑莲做鬼做的不太彻底,人有的感官系统他一个也不差。热他倒也抱怨过几次,不过从没想过有一天村上真都会在意他的冷暖,毕竟他能跟着回来都是靠虚张声势的威胁。不过说到底这是件好事,目黑莲也乐得如此,于是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踏进村上真都的房间。村上真都在床单中间拿指甲刮蹭出一长道浅浅的印记,表情严肃的跟目黑莲说左半边是你的右半边是我的,不准过线。目黑莲想说可是睡着了还顾上这个的可能性很小,最终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夜里他怎么也睡不着,认床的毛病他年轻时就有,但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回归的这么彻底。他翻过身,在黑暗里看着村上真都背上凸出的蝴蝶骨,几乎要穿破睡衣刺戮出来。房间成了颜色鲜艳的花圃,他也被镶嵌在其中,让村上真都的笔把他烙在纸上。花是轻盈的。他好像也随之变得轻盈,要在阳光下呼吸,在风中饮食,时刻等待着被救赎,也等待着救赎别人。他的骨骼、皮肉、血液成了花的脉络,轻飘飘的覆压在村上真都的画本上,成了古老的、亘古不变的仪式。

第二天他醒来,被村上真都的一条腿压的喘不过气。两个睡相不好的人凑在一起成了一锅海鲜杂烩,奇形怪状的裹在一起。我说的话灵验吧?目黑莲飘到系着围裙站在柜台后面板着脸的村上真都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睡。村上真都斜着眼睛瞟他,问你说了什么称得上灵验。目黑莲这才想起来他的话没说出口,于是清清嗓子说那我现在跟你讲一遍。话未落音嘴里就被村上真都塞了一个小甜甜圈,外赠一句闭嘴,我老板来了。

结果是老板老眼昏花把他塞给目黑莲的一口看成了村上真都自己在偷吃,唾沫横飞的对着村上真都发表了一通有关年轻人应该勤奋刻苦少占便宜的演说。下班的路上目黑莲笑的直打跌,村上真都咬牙切齿的说要是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开除一定把目黑莲千刀万剐再赶出他的房子。目黑莲突发奇想,问他如果辞职的话第一件事做什么。村上真都说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那个老头的屁股来一脚。目黑莲笑着笑着突然停住,看着村上真都说,感觉你之前挺阴郁的,现在好像开心了很多啊?开玩笑也很自然了。村上真都想一想然后说,也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我真的没什么朋友。说到这里村上真都指着目黑莲说,你应该算是唯一的一个。


这句话像是变相的一句表白,堂而皇之的依赖。唯一的朋友和朋友究竟是不是一回事,目黑莲也全然不知。唯一两个字可以轻易的捆绑住两个人,让他们无中生有的亲密到不分彼此。这话的意思是没人可以涉足,没人足矣打扰,即使拘泥于小的可怜的社交圈子也绝不碍事。如果是这样隐秘的,占有的,急于表达的关系,可以用唯一来形容,那么它是不是友谊也有待考量了。后来目黑莲想,他们的关系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的。村上真都的话在他们规规矩矩的界限上横插一脚,就像是那张明明已经划清左右的床铺,是谁先越界无从追究,等到醒来之后发现,就只剩一个赤裸裸的结果。叠在一起的手臂,横七竖八的腿脚,到这个地步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无意识的互相靠近的。

于是目黑莲笑起来,问他今天是否还要去公园里画画。村上真都摇摇头,专注的看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意思重复一遍。他说,今天不去公园画画了。

tbc.


麻了 实在搞不完所以先发个上篇

我废话是真的多 发现自己写了半天什么都没写出来 下篇一定好好写他们谈恋爱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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